在大多数村民的反对下,距离我故乡不远处的一个寿光村庄暂时无法实施拆迁并地、建筑楼房的"城镇化"规划。实际上,这个村庄盖楼的呼声酝酿了很久,不过由于这不是寿光市政府层面的规划,而是村庄在自治背景之下习以为常的占地尝试,所以,尽管有一段时间与开发商谈妥的消息甚嚣尘上甚至言之凿凿,然而村民意愿无法达到半数规模的一致,城镇化的进程就悬空在每一位村民的心里。支持拆迁盖楼的村民不理解反对的人的心情,同样,他们也不被对方理解。 正如乡村和城市对环境的理解不同,它们对城市化的认知也不一样。如果说乡村热烈拥抱以楼房为标志的城市化是出于生活改善的追求,那么,它必然不会优先考虑城市化的方法是否妥当,就像城市对环境问题痛心疾首时也会暂时把经济发展的速度放在一旁一样。古语说"杀君马者道旁儿",因为城市将是乡村发展的未来或趋势,那么,乡村势必不遗余力地沿着城市的方向狂奔,即使有时候有些乡村已经精疲力竭。 因为对空间的理解不足,在行为上,乡村倾向压缩空间,层叠的楼房被人们看作城市功能属性完善甚至尽善尽美的例证,但建筑本身并不是乡村城市化的真正难题,人们寄情于此正是因为人们在意向往的是城市里服务意识和功能更强的市政配套,而这些又非一时之力一日之功。 |
||
且不论城市公众服务配套设施具体存在的形式、位置与完善程度,正是它们吸引了乡村并让乡村断臂变革。 像一位拎着若干行李赶路的人,乡村不确定自己的出路。至于乡村里的人们,他们有着截然不同的意愿。让我惊讶的是一次小范围的调查,同一个家庭里面,刚刚读高中的女儿和父母目标一致,他们希望住进楼房,而已经在城市工作的这位高中生的姐姐的想法是乡村不可拆迁,她认为承载了她童年记忆的家宅应当保留。 归根结底,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乡村和城市涉及时间与记忆。过早的记忆会厌倦,过晚的记忆不会留恋,最终的情形就是中间一代对乡村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一个家庭内部,在对待乡村和城市的态度上面都意见相左,遑论城乡之间的融合。以前,作为两者的过度,城乡结合部还承担了一部分缓冲情绪的功能,到了现在,城乡结合部变的可有可无若有若无。人们一门心思奔向城市,而城市里的情绪与乡村也没有太多区别,创业变成了乡村、城市以及城乡之间塑造和再塑造的流行手段。 在追求生活的舒适度层面,乡村和城市无异,赚取更多的可支配的货币、购买更优质的可享用的服务,这种人性天然的进化无可非议,甚至某种意义上,这是城乡逐渐接近的一种直观方式,并且,它以实际的体验、实物的感受让城市和乡村并坐在一起。 |
||
伴随着害怕和希望,人们对创业的态度改变了。 在我极为有限的外出时间里,所见所遇的"创业"却如影随形。我生活的青岛、我短暂停留的北京,哪怕是我出生的乡村,人们的"创业"意识通过言语直接表达出来,全然不顾忌自身发展的局限,更没有审视所处的环境。 "创业"似乎变成了乡村生活尽快改善的最便捷最有效的方式,固定在土地上的人们尝试着各种可能。其中,集中规模的农业操作可以最大限度地解放生产力,然而,承包土地仍然不是容易的一件事情,在找到对土地价值充分挖掘的方式以前,想要依靠土地得到较大的收获,凭借的还是庞大的基数。于是,更多的人还是要离开土地,举债、贷款购买能够参与城市建设的机器设备,打桩铲土、筑桥铺路。 但是,作为初来乍到的城市经济的参与者,从乡村走出来的创业者们对契约精神的理解还不足够。按照卢梭的思考,"要找出一种联合的形式,能以全部共同的力量来保卫和维护每个联合者的人身安全和私有财产",这正是乡村和从乡村走出来的创业者们所担心的,因为进入这一联合体以后,每一个人在与全体人相联合的时候,所服从的很可能不会只是他本人的意愿。并且,被带入城市化的浪潮以后,为了兑现契约,乡村以及它的创业者们无法避免社会契约要解决的这一根本问题,这也是眼下"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要面对的诚信障碍的难题。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