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大壶节:地球上最大的文化聚会
2015年9月25日凌晨,在纳希克特里姆巴克施瓦寺举行“大壶节”最后一次圣浸仪式前,马哈拉施特拉邦首席部长法德纳维斯把从中国西藏迎取的圣水倒入库沙瓦特圣池
文/唐璐
编辑/胡艳芬
大壶节(Kumbh Mela)不仅是一个重要的印度教朝圣节和集会,也被誉为地球上最大的人类宗教和文化聚会。大壶节每12年在印度4个不同的圣城轮转,另外每6年在普拉亚格拉杰和赫里德瓦尔举行半礼,每3年一次小礼。每次举行大壶节的确切日期,都依据黄道木星、太阳和月亮的位置而定。
2025年1月13日,最新一轮大壶节在印度北部城市普拉亚格拉吉上演。当天,来自印度及世界各地的大约600万信众聚集在流经恒河、亚穆纳河和神话中的萨拉斯瓦蒂河的交汇处桑加姆沐浴,寻求救赎和精神更新。
当地组织者称,到2月26日大壶节结束,预计总参加人数将超过5亿人。
集神话、信仰和占星术于一身
2017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大壶节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价大壶节囊括了天文学、占星术、灵性、仪式传统以及社会文化习俗、实践科学等,蕴含丰富的知识。
据记载,大壶节起源于印度教著名的创世神话故事《搅拌乳海》,相传众神和恶魔为争夺装满长生不老甘露的罐子而激烈战斗,其间几滴甘露散落于印度4个圣地,即现在的赫里德瓦尔、普拉亚格拉杰(以前被称为阿拉哈巴德)、乌贾因和纳希克,这4个位于神圣河流岸边的城市便成为庆祝大壶节的所在地。
大壶节之所以每12年在4个城市轮转,也与这个神话有关:众神与恶魔争夺神圣水罐的战争持续了12天,而众神的一天相当于人类的一年。因此根据木星和太阳与月亮的相对位置,每12年在同一地方庆祝一次大壶节。例如纳希克最近一次庆祝大壶节是在2015年,下次举办要等到2027年。
不过,源于地理和精神属性,普拉亚格拉吉在这4个印度教圣地中占有更特殊的地位。它恰好位于3条神圣河流的交汇处桑加姆,而这个汇合点被认为是通往天堂的门户,颇具吉祥意义。正因为如此,每12年在普拉亚格拉吉举行的大壶节规模都比其他圣地大。
今年由于出现每144年才发生一次的太阳、月亮和木星“三星连珠”现象,此次大壶节成为印度教的终极精神体验,前来参加聚会的圣人、苦行僧、朝圣者及游客人数大大超出以往。
圣浸是大壶节的核心
举办大壶节的4个城市都有一条或几条圣河流经,信徒们相信在大壶节期间圣河的水将充满甘露,对于那些有信仰的人来说,河流女神会赐予他们想要和需要的任何东西。此时在圣河中沐浴不仅可以净化身体,还可以净化灵魂,并通过将他们从生死循环中解放出来,帮助其获得救赎。由此,沐浴特别是Shahi Snan(意为圣浸或皇家沐浴)便成为大壶节最重要的活动。
大壶节期间不仅有重要的沐浴日,主办者还会安排几场专门的圣浸。而所有沐浴时辰都是占星家根据特定行星和星座的排列来确定。例如今年大壶节期间共有6个可以沐浴的吉祥日,但其中只有3个被确定为圣浸日。通常,在圣浸日参加沐浴的信众会比平时更多,在普拉亚格拉吉,圣浸日当天入水者可能多达5000万人。
大壶节最具吸引力的当属被称为纳迦苦行僧的圣人群体。纳迦苦行僧多年来以极端的苦修主义和严格的精神实践闻名,他们放弃了所有世俗财产并常年隐遁于洞穴和森林,只有在大壶节期间才会露面。纳迦苦行僧的形象辨识度很高:他们通常赤身裸体,用灰烬覆盖身体;一头蓬松的长发或披散或被高高卷起;手持三叉戟或其他武器。
纳迦苦行僧一直被视为信仰的守护者,这不仅让他们受到全世界数百万信徒的尊敬,也成为圣浸仪式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每次圣浸前的游行中,这些苦行僧都会走在队伍最前列,用歌曲、赞美诗和海螺壳的声音营造出神圣的氛围。
纳迦苦行僧在圣浸中享有沐浴优先权(即第一个入水)。当第一缕阳光触碰到圣河并照亮水面,纳迦苦行僧会发出雷鸣般的吼叫声,同时跃入水中。在他们大喊“Har Har Gange”(意为带走我所有的罪孽,恒河女神)的那一刻,圣浸正式开始。
在纳希克亲历圣浸
纳希克地处印度西部马哈拉施特拉邦,位于印度第二长圣河戈达瓦里河的河岸,它是举行大壶节的4个圣地中唯一在北部地区之外的城市。囿于地理限制和国际知名度较低,纳希克的大壶节规模稍稍逊色。
不过,与其他3个圣城不同,纳希克举行大壶节圣浸的地方有两处,一个位于市内的拉姆昆德河的河岸;另一个位于相对偏远的、供奉湿婆的特里姆巴克施瓦寺庙,该寺是印度教供奉湿婆的12座大寺之一,距离戈达瓦里河发源地不远,因此特里姆巴克施瓦寺被认为是戈达瓦里河的象征性起源,具有更神圣的意义。
2015年9月下旬,为报道中国与印度关系史上颇有特色的“圣水外交”(将取自中国西藏冈仁波齐和玛旁雍错的圣水汇入印度圣河戈达瓦里),我有机会前往特里姆巴克施瓦神庙附近的库沙瓦特圣池,近距离观看当年大壶节期间举行的最后一次圣浸。那几天,特里姆巴克施瓦神庙周边异常繁忙,几百万印度信众排队数十小时,以期能在9月25日凌晨3时开始的圣浸中获得沐浴机会。
圣浸仪式前,马哈拉施特拉邦时任首席部长法德纳维斯高举铜罐,罐内盛满当地各界名流亲自从中国西藏冈仁波齐和玛旁雍错(这两个地方被印度教徒视为神山圣湖)迎取回来的圣水。由主祭领头,众人齐声吟唱赞美湿婆、戈达瓦里河的歌曲后,铜壶口翻转,泻出一道宛如桥梁的圣水,缓缓注入圣池。
随后正式的圣浸仪式开始。由于库沙瓦特圣池面积有限(长宽仅约三四十米),人们只能分批进行圣浴。最早跳入圣水的大多是最资深的苦行僧,他们不仅可以在圣池中享受比常人更多的时间(估计有5分钟),还会摆出各种姿态。数批苦行僧和圣人完成圣浸后,才轮到普通信众。按规定,每人只能入浴一次,那些不愿出浴和偷偷溜进来想再次入浴者,多半会被管理人员慧眼识出,并被强行驱离水面。
见证大壶节的圣浸犹如深入印度的文化和精神深处,它向人们展示了数百万信众虔诚的信仰,以及印度这片多元化土地之下的精神暗流。其实,大壶节不仅有盛大的沐浴活动,还提供很多精神实践活动。例如旨在专注于精神修行的苦修期训练、唱颂歌、瑜伽和冥想、灵性讲道,以及各具特色的文化表演。
由此可见,大壶节不仅是宗教庆祝活动,更是印度的精神遗产,它体现了人们对精神升华的追求。也难怪,人们总是把大壶节称为超越语言、种姓、信仰和教派障碍的精神汇合点。